主持人:各位大家好,歡迎收看《藝術(shù)品投資》系列節(jié)目古玩造假大揭秘。今天先給大家介紹一下來到演播室的嘉賓,他就是我們的老朋友,華夏物證古陶瓷鑒定中心的毛曉滬先生。毛先生您好。
毛曉滬:您好。
主持人:最近一段時間天天和大家見面。
毛曉滬:對。
主持人:說心里話呢,這段時間呢,的確是比較辛苦啊,毛老師,然后呢,還是挺有收獲的,因為這個系列節(jié)目播出以后呢,我們收到了很多觀眾的來信,他們都說通過這個系列節(jié)目呢,真的是感受到了中國陶瓷的這種魅力,當然他們也覺得知道一些這個識假、破假的方法,對他們的收藏有很大幫助。所以,我就在想,恐怕這個系列節(jié)目當中,可能最吸引大家的就是破解那些造假之道了啊。
毛曉滬:是這樣。
主持人:那么今天呢,我們還要繼續(xù)我們這個系列的節(jié)目,那么在我們今天的節(jié)目當中呢,我們會來認識幾位這個古玩行里的大家,看看他們是怎么在這個古玩行,這個大熔爐當中,煉就火眼金睛的。好一起走進我們今天的精彩的故事。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金融危機后的陰云還籠罩著香港,但藝術(shù)收藏品的交易卻依然活躍。這一年,秋季大拍又要到了,全球最大的兩大拍賣行——蘇富比和佳士得都要在香港舉行規(guī)模盛大的藝術(shù)品拍賣會。但這一年的秋拍有些特別,因為香港最具實力的古董收藏家徐展堂,要舉辦一次自己的專場拍賣會,這立即引起了國際收藏界的高度關(guān)注。
徐展堂是香港北海集團的董事局主席,著名的大實業(yè)家,同時也是大收藏家。上世紀80年代初,他到廣州參加廣交會,偶然逛街時看到路邊有人在賣舊瓷器,像是民國早年的洗面盆,上面繪有人物花鳥,很是精美。徐展堂花了幾十塊錢買了下來,本是想送給生意上的朋友,但回去越看越喜歡,反而是自己走上了收藏之路。
從此,徐展堂開始不斷收集古董,一發(fā)不可收。他不惜巨資從國際拍賣會上購回許多中國的珍貴文物,并委托資深專家在英、美、日等國廣泛搜求精品。通過十多年的不斷積累,他已擁有藏品四千余件,其中絕大部分是古陶瓷,據(jù)行家估計總值超過1億美元,成為全球知名的大收藏家之一。
這一次,徐展堂先生因為投資需要,委托蘇富比拍賣自己珍藏多年的100多件古陶瓷精品。這一消息立即引起了收藏界的關(guān)注,拍賣會的預(yù)展就吸引了很多人參觀,人們都想看看,在潛心吸納了那么多年后,從徐氏收藏中會流出什么樣的珍品呢?稍后請繼續(xù)關(guān)注我們的節(jié)目。
主持人:說到這個徐展堂呢,他可是相當?shù)拇蠹伊耍?/p>
毛曉滬:對。
主持人:但是沒想到他搞收藏也是從地邊攤開始的。
毛曉滬:是這樣的,實際上,徐展堂呢在香港是著名的實業(yè)家,也是一個大收藏家,他呢主要的收藏呢,就是以中國的古陶瓷為主。當然他的收藏重點呢,又是明清瓷器,他曾經(jīng)呢,他買過很多,而且有很多人為他提供啊,而且他也請了很多專家為他把關(guān)和掌眼。
毛曉滬:徐展堂先生呢,也是非常愛學(xué)習的,而且正是在平時的工作之余吧,一點一點學(xué)習吧,他的經(jīng)驗?zāi),也就越來越豐富了。
主持人:其實就是說,一個是好學(xué)。
毛曉滬:對。
主持人:再一個也要財力對不對。
毛曉滬:那財力是少不了的。你像他那個,在那個香港的那個索斯比啊,克里斯帝拍賣行,經(jīng)常有他的身影出現(xiàn),他的相當一部分那個藏品吧,當年的藏品都是在這兩大拍賣行買進的。
主持人:那個都是可能是可信度都比較高的東西啊。
毛曉滬:對。
主持人:關(guān)鍵他去拍的話,據(jù)說還會請一些老師給他長眼之類的。
毛曉滬:沒錯,他買東西的話,也經(jīng)常從國內(nèi)請一些專家,你比如呢,那個景德鎮(zhèn)的劉新源老師,那么呢,因為他是負責那個御窯瓷廠的挖掘等等的,他對那個明代的瓷器啊,還有清代的瓷器,都比較熟悉,這樣呢,他就把劉老師請到香港專門為他去鑒定啊,去掌眼啊。
主持人:那可能他家里這個官窯的東西應(yīng)該不少。那我們下面就來看一看,這一次拍賣會他到底會拍一些什么?
聽說徐展堂先生要拍賣自己珍藏的陶瓷,古董界自然不會放過,拍賣預(yù)展就已經(jīng)是人山人海,很多大藏家都親自跑來看。這一天,預(yù)展會上來了一位香港著名的大收藏家,他就是葛師科先生。
和徐展堂一樣,葛師科也是香港成功的企業(yè)家,但他作為大收藏家的聲名更加顯赫。他曾經(jīng)擔任過香港最著名的收藏社團——“敏求精舍”的主席,一直被譽為香港收藏界的領(lǐng)軍人物。
葛師科以收藏元青花和明清官窯瓷聞名于世,其系統(tǒng)收藏的明清官窯經(jīng)典瓷器,可以與國家博物館媲美,是中國官窯瓷方面的世界級私人大藏家。
葛家的收藏,主要就來源于蘇富比與佳士得兩家的拍賣會,憑借自己過人的學(xué)養(yǎng)和實力,只要是他看上的拍品,絕少漏過。這一次,徐展堂要出讓藏品中的精華,又是自己收藏最得意的明清官窯瓷,葛師科自然是不會放過了。他在展場中仔細地觀賞,終于被一只雍正年制的粉彩碗吸引住了。
粉彩是清代的名瓷之一,雍正時正是其發(fā)展的頂峰。這只碗色彩艷麗,做工十分精致。葛先生圍著反復(fù)端詳,遲遲不愿離去,顯然是有些動心了。但后來,已經(jīng)下了決心的葛師科又有些猶豫了,這是為什么呢?稍后請繼續(xù)關(guān)注我們的節(jié)目。
主持人:至于葛師科先生,最后有沒有買下那只雍正的粉彩碗呢?我們暫且不說,我們要說什么呢,毛先生,其實我們這兒一系列節(jié)目以來呢,一直在講,怎么來識假、破假的一些方法。
毛曉滬:對。
主持人:其實要說起來,這里面還是有規(guī)律可尋的,是不是?
毛曉滬:當然了,實際上呢,就是你比如吧,中醫(yī)有一個望聞問切,實際上,鑒定古陶瓷呢,也是要充分地調(diào)動我們的感官器官,特別是傳統(tǒng)鑒定上,來對它呢進行鑒別。
主持人:就是有一些手段,對不對。
毛曉滬:唉,你比如看,是第一重要的,比如看,看什么,過去呢我們有些教科書上呢,有些著作中主要教大家看呢,看造型,看紋飾式。
主持人:看底款。
毛曉滬:看底款。是吧,那么呢,實際上,現(xiàn)在呢僅僅看這些是遠遠不夠的,現(xiàn)在說實在的,那么高仿的東西吧,造型、紋飾、包括底款,都可以仿得非常的像,實際上,還要看很多細節(jié)的地方,你比如墊燒痕跡,有時候呢,我們那個收藏者,就不太注意了,每一個窯口,每一個品種,它當時的墊燒方法是不一樣的,你比如,那個元代的青花,景德鎮(zhèn)窯的東西,它都是用墊餅墊燒的,那么呢,它有那個墊餅墊燒的痕跡,或者呢上頭有一些火石紅斑啊,現(xiàn)在呢,往往呢,它有的仿品呢,就是用煤氣窯燒,煤氣窯燒呢,它的棚板上呢,散一點兒石英沙,然后就把這個物件就擱上面,這樣呢,它的底足上呢,就沾上了石英沙的顆粒,如果你要看到上面有沾的石英沙的顆粒,那么肯定就不是古代的了。
主持人:看過之后呢,我們再接下來還要做什么呢?
毛曉滬:有的時候呢,還要聽一聽,敲一下,你比如吧,那個景德鎮(zhèn)瓷器相對聲音是比較清脆的,但是古代有些老窯瓷器,聲音就必須沉悶。
主持人:唉我覺得一樣?xùn)|西,拿在手上,是不是掂一掂也很重要。
毛曉滬:對,掂實際上,就是掂份量,就是前幾天我看見那個一對那個雍正官窯,官窯款的碗,那么兩只有碗是一對,而且尺都一邊大,但是拿在手里一掂吧,明顯不同,一個非常得沉,一個非常得輕,那就是問題了,如果是官窯器,而且是同類的碗,份量基本上應(yīng)該是一致的,起碼不用天平是掂不出來的。
主持人:好我們說了這些方法以后呢,我們再回到那個故事當中,看看葛師科他最后到底有沒有買下那只雍正的粉彩碗。
葛師科看中了徐展堂的雍正粉彩碗,已經(jīng)暗下了決心。但他還想請自己專門請來的高參給看看,這個人就是我國文物鑒定的大師級人物、北京故宮博物院的耿寶昌先生。
耿寶昌是我國著名的古瓷器專家,從34歲到故宮,到現(xiàn)在也快50年了,北京故宮收藏的30多萬件珍貴瓷器,耿先生每件都過過目。從五十年代至今,作為故宮的文物專家,他為國家鑒定確認過數(shù)萬件一級文物,被尊為“人間國寶”。他鑒定生涯最為人稱道的一次,是1994年耿先生從香港的拍賣會上以110萬元人民幣拍回的一只明代成化罐,現(xiàn)在它的身價已經(jīng)漲至兩千萬元人民幣了。
這一次,耿寶昌恰巧路過香港,被老朋友葛師科拉來一起看徐展堂的拍賣預(yù)展。就在葛師科對那件雍正粉彩碗愛不釋手的時候,站在一旁的耿寶昌輕輕地拉了他一下。這是古玩行里的規(guī)矩,預(yù)展會上人多嘴雜,有什么話也是不能在里面說的。
葛師科自然會意,兩個人就繼續(xù)向前走,等到全看完出來了,葛師科才連忙請教,但耿寶昌也沒有多解釋,只說,你們香港還有一位收藏家,也收有一件類似的雍正粉彩,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葛師科又去借來了另外那位藏家的雍正粉彩碗,和拍賣圖錄進行對比,終于在彩繪上發(fā)現(xiàn)了細微的差別,展會上那只碗在用色上稍許有些簡單,特別是在表現(xiàn)明暗交替的色彩變化時,用色略微簡略了些。到此,葛師科大大松了口氣,對老朋友耿寶昌更加感激和欽佩了。
后來,耿先生告訴他,這只碗本身的確是清雍正朝當年的東西,所以在器型、胎質(zhì)等方面都沒什么毛病,問題就出在粉彩上,那碗上的彩繪是后來的人畫上去的,即所謂“后加彩”。
主持人:故事看到這兒呢,不難看出,故事里的人,個個可都是大家,你看徐展堂,前面說了,是香港的收藏大家,那么葛師科更不得了,他是明清瓷的權(quán)威,那應(yīng)該是看瓷器是高手了。
毛曉滬:對。
主持人:但是沒想到這回他也走眼了,可見這個造假者的手段也是相當高明的。剛才片中說的那個,他看的那個粉彩是后加彩。
毛曉滬:對。屬于后加彩。就是胎是老的,應(yīng)該是雍正的,但是彩呢,是民國時候重新繪上去的。
主持人:通常這種的話,它們有什么樣的這個表現(xiàn),我們怎么來識破它。
毛曉滬:后加彩呢,實際上,我們要仔細看,首先,就是像這只碗的話吧,它的彩跟真正的,因為那個它有那個藍本,雍正本身它有這種碗,就畫這個蝴蝶的,那么呢,我們必須就是有一點兒,就是說,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對。那么你跟老的要去對照,你看跟那真品一去對照,你就會發(fā)現(xiàn)它的彩呢,會有很大的差異,你比如它的深淺變化呢,老的深淺變化,是用不同的顏色的彩進行調(diào)整,那么這只呢,是用黑墨的墨邊來進行調(diào)整,黑彩來進行調(diào)整,那么它的技法就不同了,再一點呢,就是其它那大量的后加彩,恐怕沒有什么可對照的東西,那么呢,我們就要仔細觀察了。你比如在顯微鏡下觀察,一般的老胎呢,它都是使用過的,都是舊的,那么上頭會出現(xiàn)各種劃痕,像牛毛紋什么這類東西。那么你在顯微鏡下觀察,如果那個彩它上頭本身有劃痕,結(jié)果呢,那個彩又蓋在劃痕上面,那么肯定是先使用后補彩,那么肯定是后加彩。
主持人:耿先生真讓人佩服啊,你看他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后加彩,他怎么那么厲害?
毛曉滬:耿先生吧,是我們當代古陶瓷界的泰斗,也是呢,中國古陶瓷界的實戰(zhàn)派的代表人物,那個,他從很少十四五歲的時候,就到北京呢,琉璃廠學(xué)徒,以后呢,又自己開店,56年的時候呢,故宮博物院的院長,那個吳仲超先生,把他請到故宮來協(xié)助其他的這些學(xué)者們,來研究古陶瓷鑒定,你像當時呢,那個故宮博物院學(xué)院派的代表,就是陳萬里,像這些呢,他們都是搞考古的,跟那個耿先生的經(jīng)歷是完全不同的。
主持人:其實你看好像耿先生從民間再到這個學(xué)院,他一開始是在民間學(xué)徒,后來又到故宮博物院對吧,那其實他是理論和實踐都有很好的結(jié)合。
毛曉滬:相結(jié)合的,對。因此呢,耿先生寫了一本著作,叫《明清瓷器鑒定》,實際上呢,這本書吧,是陶瓷界的一個里程碑式的著作,他全面總結(jié)了民國以前陶瓷造假的經(jīng)驗和鑒別的方法。
主持人:但是我想他能夠做到這點啊,也不是一日之功,真的是他這一生的積累、經(jīng)驗,對吧。所以他才能可能做到,一眼就出它這個后加彩來。
毛曉滬:這個里頭實際上還有其他的機緣、巧合?
主持人:機緣巧合,什么機緣巧合啊?
毛曉滬:我們知道呢,就是耿先生的老師是孫贏州先生,孫贏州呢,后來也去故宮了,那么孫贏州在那個解放以前,也是那個古玩商,所以在那個耿先生的那個《明清瓷器》這本書里特別提到,說孫贏州制作的,仿宣德青花器,當時是能做到以假亂真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