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德化城關四公里左右的潯中鎮(zhèn)山嶺上,白墻黑瓦的民居零星散落在田疇園野與茂林修竹間,偶有縷縷青煙,從三五見方的柴燒小窯中飄出。
在山嶺上,石鼓、仙境、山子林等村落閑置的二三十處農房,變身為五六十名傳統(tǒng)柴燒手藝人的“理想國”。這些手藝人,有的獨自堅守,有的拉家?guī)Э,有的如閑云野鶴,為了提升陶瓷藝術,常年堅守在二十多個柴窯邊。守藝人的詩和遠方,給原本寧靜的鄉(xiāng)村注入了生機和活力。
詩意的棲息
近年來,出自傳統(tǒng)柴窯技藝傳承的需要,德化縣特批石鼓村一帶為柴燒陶藝村,給德化當代陶瓷藝術帶來更多的可能性。2014年,從北京返鄉(xiāng)的賴秀踐成為石鼓村第一批手藝人。
賴秀踐的工作室在綠意掩映的小山坳,花草、陶土、陶器相映成趣的磚木混搭小院子里。“那些年在各地跑,感覺壓力挺大的,就回來了,想要有更多屬于自己的時間。”創(chuàng)業(yè)伊始,賴秀踐要一次先付房東半年房租4000多元,建窯費用4萬多元,還要負責4個學徒吃住問題,辛苦可想而知。
煮山泉水泡茶是賴秀踐工作之余的愛好
賴秀踐戲稱自己是個“燒柴的”。經(jīng)過四五年的歷練,她的柴燒手藝很是純熟,柴燒作品器型周正之外,還有一種女性特有的細膩婉約之感,深受柴燒愛好者的喜愛。
賴秀踐從未忘記從大城市返鄉(xiāng)的本心,生活過得不緊不慢。聽著鳥鳴醒來,用山泉水煮飯,自己動手制作餐具,臨帖練字,焚香彈琴……“有時找周邊的陶藝朋友蹭茶,切磋技藝,茶香裊裊間,相忘于江湖。”賴秀踐笑著說,一年燒三四窯,工作之外,她把更多的時間留給喜歡的事。
陶藝的遠方
這一帶哪個角落有柴燒人,賴秀踐了如指掌,“燒窯是最辛苦的時候,要兩天兩夜,窯主忙不過來,一幫手藝人在一起吃窯飯,幫著燒窯火,自然也就熟悉了”。話語間,賴秀踐帶筆者來到了仙境村的嶺上柴燒工作室。
貼花手作梅瓶、醬釉茶葉大罐、傳統(tǒng)觀音塑像、詼諧的火鼎公婆……經(jīng)過窯火的熏陶,工作室中的這些陶藝作品顯古拙大氣。
2016年,張劼帶著妻子吳春華來到德化,在仙境村租下一棟臨水的民房,一口氣簽下了20年的租約,成了“德漂”一族。
張劼夫婦在創(chuàng)作雕塑作品
“到一定年紀,每個人都該認真地考慮該過什么樣的生活了。”年屆知命之年的張劼說,他最早在工廠做現(xiàn)代西洋工藝,自小對傳統(tǒng)工藝有著難以割舍的情懷!
“傳統(tǒng)的雕塑用小柴窯燒制,有種特殊的韻味,開始自己沒有窯,只能借別人的窯來燒,效果沒能達到預期,只有自己建窯才能自己把控作品的效果。”張劼說。
“以前自己沒燒過窯,第一年我燒了17窯,幾乎全軍覆沒。每窯成本就要2萬多元,第一年就虧了30多萬元。”張劼說,所有陶坯都是自己親自制作,燒掉的全部都是心血。
對柴燒強烈興趣讓張劼越戰(zhàn)越勇,經(jīng)過不斷的試驗,在第十七窯的時候,總算成功燒出了自己想要的作品。
現(xiàn)在工作之余,張劼常與妻子在鄉(xiāng)間小路散散步,悠閑度日。“寧靜的生活能讓人思想更加活躍,好的構想常在美麗的山水間產(chǎn)生。”他說。
虔誠地守藝
“這個罐子落灰的層次、紋理真是特別,這是一次燒制還是二次燒制?燒制的溫度控制在多少度?”走進老藝人孫文炸的工作室,賴秀踐便向坐在陶車前的孫文炸請教。
今年61歲的孫文炸,稱得上是石鼓村一帶從事柴燒年輕人們的老師,如今已是高級陶藝師、泉州市陶瓷工藝美術師,其作品先后獲得首屆福建省手工藝現(xiàn)場創(chuàng)造技能競賽二等獎,第16屆中國工藝美術博覽會金獎等十多個獎項,多件作品被泉州市博物館永久收藏。
孫文炸在轉動陶車認真修坯
“家里祖輩都是做陶瓷的,以前樂陶村還是德化陶器的主要產(chǎn)地,我八九歲開始用腳踩泥巴、遷陶土,對陶車并不陌生,20多歲便能用陶車制作簡易的手拉坯。”孫文炸說,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模具倒坯盛行和塑料制品的出現(xiàn),使本土手拉坯技藝瀕臨失傳。
早年從事手拉坯等傳統(tǒng)燒制工作,讓孫文炸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2012年起,手工柴燒受現(xiàn)代人的追捧,孫文炸帶著對老技藝的熱情重拾舊業(yè),在老家樂陶村開了自己的柴燒工作室。2016年,工作室搬到了石鼓村,取名為“樂昔窯”。孫文炸說,取名“樂昔窯”表達的是“樂于傳承、重振古風”的志向,為此,他樂于與年輕人分享自己數(shù)十年駕馭陶車的技藝及柴燒心得。
“除了傳統(tǒng)手藝學習,還要需要年輕人不斷推陳出新,把德化陶瓷的老技藝發(fā)揚光大。”孫文炸說,柴燒要長遠發(fā)展,除了要守藝,還要創(chuàng)新,跳出生活用品的圈子,找到柴燒陶瓷與當代藝術的契合點,柴燒藝術才能有更強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