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絳《浴馬圖》瓷板畫,長42.5、寬34厘米。在柳陰花枝下,河塘岸邊,靜坐著一位精神矍鑠、面目清瘦的老者,人物開相寫實而古樸。淺水中站立的駿馬,健壯而溫順。兩名童子簡筆勾勒,卻生動而傳神,一位童子手持水煙袋靜心守候,另一辛勤勞作。畫面刪繁就簡,主次分明,文人氣息撲面而來。
縱觀整件作品,里面涉及到四位人物。洋洋灑灑148字的長款中,雖然沒有王少維的落款和印鑒,但行內(nèi)一眼就會看出畫作出自王廷佐之手。
整個題款書風,加之明確的“丹臣弟王鳳池”落款和兩方印章(朱文“丹臣”,白文“乙丑翰林”),書寫人是王鳳池無疑。王鳳池(1824—1898),湖北興國州人。字兆木,號丹臣。他賦性聰慧、才思敏捷,41歲中進士,點翰林院庶吉士。1875年以知府分發(fā)江右。江右即江西饒州府,轄景德鎮(zhèn)、上饒、鄱陽等地。他任內(nèi)勤于政事,不留遺案,深得民心。擅詩畫,通文史。正是在知府任上,他與景德鎮(zhèn)御窯廠畫師金品卿、王少維相識,并過從甚密,其間創(chuàng)作了大量瓷繪作品。而今留下來的,有他自己獨立創(chuàng)作的,也有和金品卿、王少維合作的,《浴馬圖》(以下簡稱《浴》)則是其中一例。
第三位人物是盧璲采(1821—1884),號韻珊。湖北黃岡縣人。其幼讀經(jīng)史,才氣雄博,能詩文,善屬對,工書法繪事,尤以行草著稱。曾大辦團練團防,抵御太平軍。同治十年(1871)與族侄盧英僴同科中進士。官授吏部主事,簽發(fā)吏部文選司兼驗封司。旋外改浙江義烏知縣,兼理東陽縣正堂。盧辭官歸藉后,杜門不出,讀書課子,兼事農(nóng)耕,以研習書法,繪畫自娛,盧璲采曾為程門山水冊頁題過卷首。盧與王鳳池籍貫同屬湖北,王為官景德鎮(zhèn)一帶,二人系晚清政要兼文人墨客,與淺絳三大家多有來往,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盧璲采出現(xiàn)在《浴》板落款之尾,并鈐蓋朱文印章“辛未進士”(1871年),盡管有“潤珊弟……”下款和白文“潤珊”印鑒,因為這里是王少維代筆,只取其音(韻和潤,音近),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此人就是上述之人。那么盧在繪制《浴》板時,充當了什么樣的角色?不難看出,他與《浴》板的主人公是摯友,甚至是盧的定制贈予之物。盧擅詩文,作七律以表恭賀,在情理之中。無論如何,盧肯定參與了《浴》板的創(chuàng)作。根據(jù)他的享年,《浴》板繪制時間不會晚于1884年。
第四位關(guān)鍵人物,即落款中兩次提到的“樂齋仁兄守戎大人”,他是《浴》板的最初主人,換言之《浴》板為他而繪制。“當年奏凱氣如虹”和“百戰(zhàn)歸來……恩褒詔下九重天”,說明他是一位久經(jīng)沙場、戰(zhàn)功顯赫的常勝將軍。“金絡(luò)馬”出自陸游詩句,“驊騮”指赤紅色駿馬,周穆王的八駿之一,還有“玉雕弓”等,這樣的裝備足以說明這位軍事統(tǒng)帥的級別。第一首七律的頸聯(lián),是他馳騁疆場,叱咤風云的寫照。更多的詩句,還是說他英雄暮年的怡然自得。
第四位重要人物,他晚年的容貌近在咫尺,歷歷在目。而他的生平職位,只能做一推斷和猜測。作為盧璲采的好友,大致可以認為他們就是同處一個時代——晚清,可能稍長于王(鳳池)盧二人。
王少維有《柳蔭淪茗圖》傳世,根據(jù)落款中的“韻珊銓部大人小照”,畫中的主人是盧璲采,雅昌民版的王工老師從多方面論證,已基本得到證實。《浴》板題款中有“玉照”和“玉映”兩個關(guān)鍵詞,點明繪制《浴》板的目的就是為“樂齋仁兄守戎大人”畫寫真照。二板取材準確,一茶道二刀馬人物,更符合二人各自的身份。這種有背景陪襯的人物畫作,與九宮格人物肖像相比,更具藝術(shù)性。當年,以真人為藍本創(chuàng)作的文人畫作,在上層社會中是一種時尚,也是對他們在各自領(lǐng)域所取得成績的肯定。
由于“樂齋仁兄守戎大人”資料的匱乏,他的姓氏籍貫仍然未知!对 钒灞旧頉]有明確醒目的標題,暫以《浴馬圖》命名,是否妥帖,還望其后人和文史專家補遺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