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陶藝大師參觀龍泉青瓷精品。 官偉 攝
在龍泉青瓷小鎮(zhèn),龍泉金宏瓷業(yè)有限公司已實現(xiàn)規(guī);a(chǎn)。
龍泉上垟青瓷小鎮(zhèn)。 季葉海、錢璐斌攝
編者按 非遺如燎原之勢,星羅棋布于浙江大地。在我省,像保護眼睛那樣保護文化遺產(chǎn),如對待生命那樣對待文化遺產(chǎn)。“人工制造的美玉”龍泉青瓷,其精湛的傳統(tǒng)燒制技藝彰顯了浙江文化的代表性,是浙江人民對人類作出的不朽貢獻。
“Celadon!”當16世紀末的巴黎遇上漂洋而來的龍泉青瓷,世界浪漫之都為之發(fā)出驚嘆,賦予它“雪拉同”的美麗名字。
2010年,當龍泉青瓷再度來到巴黎,法國陶藝家們寫下贊美:“美麗的中國雪拉同?吹剿,就像見到了我的情人!” 契闊之嘆,激情如一。
五百年間,青山綠水間的龍泉,寧靜延續(xù)著“雪拉同”的血脈,不斷淬煉這門國際通用的藝術語言。這得益于數(shù)十年來我省不遺余力地打撈散落民間的非遺碎片,它被列入全世界唯一入選“人類非遺”的陶瓷類項目,成為人類共同的文化符號、共享的文明成果。
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本月下旬,波蘭陶藝家首度創(chuàng)作的青瓷作品展將亮相龍泉青瓷博物館,這項非遺再添“一帶一路”上的交流新語言;10月,龍泉青瓷將前往歐洲多城市展出,再續(xù)巴黎情緣;明年,龍泉窯大窯金村遺址將作為“海上絲綢之路”首批申遺點,續(xù)寫世遺新輝煌。
民間藝,世界美。從保護走向中興,龍泉青瓷觸動了世界情懷。
人·遺產(chǎn)打撈
“一部中國陶瓷史,半部在浙江;一部浙江陶瓷史,半部在龍泉”。
中國在世界上被視為“瓷之國”,在英文中,“china”小寫意為“瓷器”,大寫意為“中國”。瓷器的鼻祖是青瓷,龍泉青瓷則把青瓷技藝推向巔峰。
龍泉窯,肇始于兩晉,制瓷于唐五代,發(fā)展于北宋,興盛于南宋和元代,明清式微。新中國成立后,在周恩來總理的關懷下,龍泉青瓷走向中興。
徐朝興就是其中一員。從14歲開始做學徒,60多年過去了,他從一個學徒成長為一代大師。他說:“冥冥之中,我注定是要吃這碗飯的。”2006年,這位年近七旬的青瓷界泰斗在杭州舉辦了個人作品告別展。
彼時省文化廳正在全省范圍內組織開展民族民間藝術資源普查與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普查,23萬多名民間普查員走村入戶,點滴打撈浙江民間文脈。龍泉是青瓷重鎮(zhèn),有傳統(tǒng)燒制技藝的高手很多,非遺項目代表性傳承人選誰,大伙兒一票選,徐朝興最高,就他了。
67歲的徐朝興重出江湖。他說,“龍泉青瓷燒制技藝代表性傳承人”,這是他人生的最高榮耀。要知道,這是當年國內青瓷界唯一一位國家級“非遺”代表性傳承人。為此,省里為每一位非遺代表性傳承人制定保護方案,像保護大熊貓一樣保護傳承人。
眾所周知,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設立的“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代表作名錄”是對全球非遺項目的最高級別保護。自省文化廳籌備龍泉青瓷申請“人類非遺”以來,從提交文本、圖片資料,到制作代表作,徐朝興積極支持。
2008年,文化部正式將龍泉青瓷“申遺”的材料遞交到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最后得以成功入選。龍泉青瓷入選“人類非遺”,這激勵了當?shù)乇姸嗍炙嚾说膭?chuàng)新蛻變。此后,當?shù)卮笾掠腥种坏那啻蓮臉I(yè)者都走上了傳承再造的道路。最新統(tǒng)計,目前龍泉已擁有3名國家級青瓷傳承人,五六十名省市級傳承人,形成了有序發(fā)展的傳承梯隊。
每每,當一窯青瓷的火光熄滅,1300℃的熾熱逐漸褪去,青瓷釉面隨之細微開裂,如春雪融化,冰河初開。這聲音曾經(jīng)在龍泉的夜里綿延不絕,隨之沉寂于歷史的長河,今天,新時代的工匠們懷著祖先一樣的忐忑心情,夜夜側耳傾聽。
【浙江經(jīng)驗·普查篇:2003年,浙江省啟動民族民間藝術資源普查與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普查,至2008年基本完成,共投入普查力量23.3萬人,普查全省1501個鄉(xiāng)鎮(zhèn)(街道)和所有行政村,排摸非遺線索271.9萬條,規(guī)模之大、投入之巨、成果之豐為我省文化普查前所未有!
技·工序復原
歷經(jīng)1700余年的傳承過程,龍泉青瓷形成了青釉配置、多次施釉、厚釉燒成和開片控制等四大傳統(tǒng)燒制技藝和多達72道的制瓷工序。發(fā)軔于農(nóng)耕文明的非遺,如何在信息時代完整存留且煥發(fā)活力,科學保護是最基礎、最關鍵的一步。
近年來,楓洞巖遺址的發(fā)掘及史料零星記載,明代處州按宮廷“定奪樣制”燒造青瓷,是奉旨燒造官器的重要窯廠。
這引起了一個人的關注,他就是龍泉古窯瓷廠廠長、中國古陶瓷研究會會員李邦強。他一直以來的心愿就是要恢復龍泉青瓷好的傳統(tǒng)燒制技藝。
2008年,龍泉大力開展市校合作,古窯瓷廠順利與浙江大學聯(lián)姻,成立了以李邦強為組長、浙江大學材料化工學院副教授周少華為副組長的《龍泉青瓷明代官窯工藝技術的恢復研究與開發(fā)》項目小組,共同開展研發(fā),還被省科技廳列為年度重大科技項目。
根據(jù)浙江大學研究成果,李邦強帶領技術人員翻山越嶺,尋找30多處瓷土礦,測試300余個配方,確定了明代官窯翠青的配方,再歷經(jīng)半年努力,豆青釉色配方也獲得了成功。
在試驗100多次瓷片燒制后,他們研制出了故宮博物館館藏龍泉明代官窯青瓷5件、龍泉青瓷博物館館藏龍泉明代官窯青瓷(修復)15件、國外博物館館藏龍泉明代官窯青瓷5件及龍泉明代官窯青瓷工藝技術新成果作品5件,使失傳600多年的龍泉明代官窯青瓷傳統(tǒng)制作技藝再現(xiàn)當代。
如今的龍泉青瓷,在繼承和仿古的基礎上,更有新的突破,研究成功紫銅色釉、虎斑色釉、赫色釉、茶葉末色釉、烏金釉和天青色釉等。工藝美術設計裝飾上,有“青瓷薄胎”“青瓷玲瓏”“青瓷釉下彩”“象形開片”“文武開片”“青白結合”“哥弟窯結合”等。在青瓷工藝上,百家爭鳴、百花齊放,形成了繁榮的局面。
【浙江經(jīng)驗·保護篇:在全面普查基礎上,設立非遺保護專項資金,并逐年加大投入力度;建立覆蓋全省的國家級和省、市、縣四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名錄體系,對國家級、省級非遺項目實行“八個一”保護措施,一項一策,共公布970項省級非遺名錄項目、938名省級非遺項目代表性傳承人。】
鎮(zhèn)·中興發(fā)展
上垟鎮(zhèn),曾因青瓷而興。如今,這里因得名“中國青瓷小鎮(zhèn)”再次熱鬧起來。
小鎮(zhèn)入口處,住著一位慕瓷而來的溫州小伙婁林峰。3年前,婁林峰把自己名下的3間茶館、一家會所和一家廣告公司全部賣掉,來到這里住破舊宅子,拜師學藝,摸索制作青瓷,燒制出仿古甌瓷,工作室也闖出名氣了。
婁林峰并不是這里的第一位“外來客”。早在2008年,上垟就迎來了它的一位重要“訪客”——季建真,披云青瓷文化園的董事長。2008年,學美術專業(yè)的他偶然路過上垟國營瓷廠,一下子就被這里的文化氛圍和歷史沉淀所深深吸引。得知這里準備拍賣時,他毫不猶豫地購得了國營龍泉瓷廠青瓷研究所地塊。那時,小鎮(zhèn)只有一些破廠房、小作坊,常住人口不足千人。
季建真和浙江大學等高校的專家、設計師廣泛接觸,希望上垟能恢復青瓷小鎮(zhèn)的榮耀。2012年,龍泉把中國青瓷小鎮(zhèn)正式列入重點建設項目,投資1.2億元,分三期建設,將其打造成世界級的中國青瓷小鎮(zhèn)。目前,全市青瓷從業(yè)人員有1.66萬人,企業(yè)821家,中國工藝美術大師4人,中國陶瓷藝術大師9人,省級工藝美術大師28人。2015年,青瓷產(chǎn)業(yè)總產(chǎn)出達20.03億元。
這意味著,在這里,如今每天有1.6萬多人在同時動腦筋琢磨精進青瓷技藝,他們以此為生,以此為樂,這種復興如史料所載“瓷窯林立……往來如織。”始生發(fā)于民間的文化情懷,在非遺保護中不竭打撈,終還復流轉民間,在日常生活中,在世界舞臺上,被熱愛著,生長著,歡喜著,這恰是每一個非遺項目最棒的時代姿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