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萱草簡介
萱草屬于百合科的多年生宿根草本植物,每逢春天自叢生的地下球莖中發(fā)芽,5-7月份抽莖開花。萱草花色種類繁多,花瓣可分單瓣、重瓣等,多不結(jié)果。從我國古代史料看,萱草自古雅俗共賞,被人廣為栽培。由于它涉及領(lǐng)域?qū)拸V,因此別名甚多,如《詩經(jīng)·衛(wèi)風(fēng)·伯兮》中稱其為“諼草”,《救荒本草》稱其“川草花”,《古今注》稱“丹棘”,《說文》為“忘憂草”,《本草綱目》為“療愁”,還有諸如“萱芎”、“宜男草”等,現(xiàn)代人則對“金針花”、“黃花菜”等俗名較為熟悉。
1.“母親花”說
《詩經(jīng)疏》稱:“北堂幽暗,可以種萱”。“北堂”(又做“萱堂”)是古代士大夫家主婦常居住之處,后來指母親居室,常用它來代表母親。 葉夢得《遣模歸按視石林》詩中:“白發(fā)萱堂上,孩兒更共懷”中的“萱草”就代指母親。
子曰:“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不少游子遠行前會在北堂種植萱草,希望母親在春暖花開時節(jié)看到萱草盛開,以便減輕對遠方游子的思念,忘卻憂傷。唐朝詩人孟郊(字東野)早年生活貧困,屢試不第時曾周游湖北、湖南、廣西等地。常年在外使他對游子的感受極為深刻,所作《游子吟》流傳至今,詩中寫到:“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其中的“寸草”即是游子臨行前為母親種植的萱草,期待日后開花慰藉母心。他的另一首《游子詩》同樣膾炙人口:“萱草生堂階,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門,不見萱草花。”,兩首都提及了慈母、游子與萱草三者的相互關(guān)系。
把萱草比作母親花的詩詞還有王冕的《偶書》:“今朝風(fēng)日好,堂前萱草花。持杯為母壽,所喜無喧嘩”,相關(guān)實例較多,此處不一一列舉。
2.“宜男草”說
據(jù)傳古代民間有婦女懷孕時在胸前佩戴萱草花就會生男孩之說,因此萱草又有“宜男草”之稱。三國時期魏國詩人曹植曾寫到:“草號宜男,既燁且貞。其貞伊何?惟乾之嘉。其燁伊何? 綠葉丹華。光彩晃曜,配彼朝日。君子耽樂,好合琴瑟。”《吳譜》一書成書于三國時期,其中也有:“小院閑階玉砌,墻隈半簇蘭芽。 一庭萱草石榴,多子宜男愛插。”以上詞賦足以體現(xiàn)當(dāng)時民間的“萱草宜男”習(xí)俗。
唐代宮廷內(nèi)外也流行這種求子習(xí)俗。玄宗時,興慶宮中栽種的萱草多種多樣,有人作詩:“清萱到處碧,興慶宮前色倍含。借問皇家何種此?太平天子要宜男。”
3.“忘憂草”說
由于母親見到游子臨行前為自己種植的萱草可以忘卻思兒憂愁,于是該草又做“諼草”,“諼”即“忘”,俗稱“忘憂草”。唐代李嶠在《萱》詩中寫到:“屣步尋芳草,忘憂自結(jié)叢。黃英開養(yǎng)性,綠葉正依籠。色湛仙人露,香傳少女風(fēng)。還依北堂下,曹植動文雄。”該詩中就是將其作為“忘憂草”來描述的。
4.藥用與食用
古代不少醫(yī)藥書中介紹過萱草的忘憂藥用功能,例如《本草注》中稱:“萱草味甘,令人好戲,樂而忘憂”;《本草求真》謂:“萱草味甘而氣微涼,能去濕利水,除熱通淋,止渴消煩,開胸寬膈。令人心平氣和,無有憂郁。”等。萱草不僅有藥用效果,當(dāng)其花蕾在含苞待放時采摘下來,還可以制成鮮美的菜肴,這就是人們最常說的“黃花菜”或“金針菜”了。
二、萱草在歷代繪畫中的使用
在通訊、交通不便的古代,萱草儼然是聯(lián)系母子情感的一條無形紐帶。當(dāng)游子遠離父母時,母親見到游子臨行前所植萱草茁壯成長、燦爛盛開,心中必定產(chǎn)生強烈的見花如見子效果。同樣,浪跡天涯的游子想到母親日夜陪伴萱草也會在心理上得到極大寬慰與鼓舞。
儒家學(xué)說的創(chuàng)始人孔子曾說:“夫孝,天之經(jīng)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為了維護統(tǒng)治,歷代帝王也都推崇“以孝治天下”,并且自古以來母親在兒女心中的地位神圣不可替代。在這種復(fù)雜背景下,畫家可以花代母、以墨表心,隨意幾筆萱草花都可能令觀賞者觸景生情,產(chǎn)生心理共鳴。
明代王鎮(zhèn)墓出土的李在《萱草花圖》有以下題詩:“簾卷薰風(fēng)夏日長,花含鵠嘴近高堂。筵前介壽雙親樂,顏色輝輝映彩裳。”,從題詩內(nèi)容看應(yīng)是慶賀鄭儀母親誕辰的祝壽畫。明代才子唐寅也曾作《萱草圖》,并題詩:“北堂草樹發(fā)新枝,堂上萊衣獻壽卮。愿祝一花添一歲,年年長慶賞花時。”詩中的“萊衣”即是二十四孝中的“萊子斑衣”。
夏商時期,我國已經(jīng)開始為成年男子舉行冠禮(女子為“笄禮”),即成年禮。先秦時男子的成年禮固定在20歲,《禮記·冠義篇》寫到:“故冠而后服備,服備后而容體正、顏色齊、辭令順。”成年禮一般都隆重莊嚴,目的是讓行禮者增強成人意識,懂得成年后的責(zé)任與重要性。據(jù)說,古代行禮后的男子不能再穿童子彩衣嬉鬧,免得失去成人尊嚴。然而年逾七十的萊子(有一說為年逾八十)身著斑斕彩衣在年邁雙親面前舞蹈、表演,博取老人歡愉,于是,老萊子以孝聞名天下,成為后世之楷模。
由于萱草既有“母親草”,又有“宜男草”之稱,屬于宮廷內(nèi)外喜聞樂見的花草植物,因此它可以與壽石結(jié)合在一起,構(gòu)成“宜男多壽圖”,與牡丹結(jié)合,組成“宜男富貴”,與石榴結(jié)合在一起,構(gòu)成“宜男多子”等。
三、與萱草相關(guān)的明清官窯瓷
瓷器的紋飾取材于日常繪畫,因此萱草在明清官窯瓷繪畫中也經(jīng)?梢钥吹健S佬麜r期最典型的萱草圖案器物應(yīng)是景德鎮(zhèn)瓷器廠制作的青花萱草紋玉壺春瓶,雍正時期,御廠也曾制作過相似的“官仿官”釉里紅制品,僅是繪畫略有出入。宣德的大盤圖案多樣,其中也使用了萱草紋做主圖案,制作了青花、黃地青花、霽青等大盤。
另外,人們往往注意成化豆彩雞缸杯中的母子雞,其實杯中繪畫除了表達安逸、團圓、祥和的家庭生活外,還有一層萱草與壽石結(jié)合所暗藏的“宜男多壽”寓意。
雍乾時期,景德鎮(zhèn)御廠以及宮內(nèi)造辦處都制作了不少與萱草有關(guān)的瓷器制品。從雍正琺瑯彩石榴萱草花鳥圖小碗的題詩看,“珠攢作蒂,緗剪成”摘選自唐代詩人溫庭筠的《海榴(即石榴)》,因此該器中石榴為主題紋飾,萱草、巖石等為輔助紋飾。石榴象征多子,與“宜男草”一起構(gòu)成“宜男多子圖”。
清代琺瑯彩瓷中以萱草主題的器物多用李嶠的“香傳少女風(fēng)”或“色湛仙人露,香傳少女風(fēng)”詩句,乾隆時期,造辦處設(shè)計者對原詩句有所修改,變成“曉色湛仙人露,畫香傳少女風(fēng)”。
乾隆時期除了花鳥之外,蟲草繪畫也很有很大發(fā)展。御廠將萱草與各類昆蟲結(jié)合,使構(gòu)圖更有自然情趣。該類圖案中經(jīng)常輔助繪有石竹花,蘊含了祝壽之意。清道光粉彩瓶中萱草則被用作輔紋
四、總結(jié)
萱草在我國古代是一個集“母親花”、“宜男草”以及“忘憂草”于一體的文化縮影,纖弱的它既代表了當(dāng)時社會歷史文化的積累與沉淀,又體現(xiàn)出華夏民族中真摯含蓄的母子情感,令人無形中倍感作為炎黃子孫的自豪與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