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沙出水漢五銖錢
南沙出水漢男俑
南沙出水漢女俑
海撈瓷,中國歷史上外銷瓷的一個分類。在歷史上,中國的瓷器就是經(jīng)由“海上絲綢之路”銷往各國,所以這條線路也被稱為“陶瓷之路”或“香瓷之路”。過去10余年,在越南的南海岸,歷史上5艘中國沉船相繼被發(fā)現(xiàn)打撈。失事的沉船隱藏著歷史的滄桑,是埋葬在海底里的一段歷史片斷。
由于船的裝載量大,通常一艘普通中型商船就能裝載上萬件瓷器,因此在文物市場上有“一艘船十個墓”的說法。業(yè)內(nèi)人士認為,海撈瓷雖不能與明清官窯瓷器相提并論,但由于來自沉船,具有較明顯的歷史背景,所反映出的文化和歷史價值不可低估。
“海撈”是海南收藏界的經(jīng)典和驕傲。說到充滿了神秘色彩的“海撈”,很多人可能會將它與海撈瓷混為一談,事實上,“海撈”的概念遠比海撈瓷豐富得多。
業(yè)內(nèi)人士稱,“海撈”是海撈器物的總稱,海撈瓷正是“海撈”中最耀眼、最具代表性的一個門類,除此之外,“海撈”還包括海撈錢幣、象牙、香料、石雕、琉璃、銅鏡、紅木、兵器、藥材、珊瑚、紫砂、茶碾等,可謂繁花似錦、五光時色。
一件件精美的出水“奇葩”,密藏著燦爛的中華文明。中國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外貿(mào)活動,從漢代開始至清代,每個時期的“海撈”都有,從未間斷。
從今天起,海南周刊將陸續(xù)推出“海撈”系列報道,同讀者一同回味那些藏品背后珍貴的歷史片斷。
出水芙蓉漢陶俑
這是一尊高5厘米的男俑。他頭戴圍巾,雙手合琴于胸,席地而坐,雙趾內(nèi)向交疊,笑容可掬。那份其樂融融的樣子,難免令人想起出土于四川成都的漢代說唱俑。男俑雙唇微微開啟,嘴角略微上挑的輕鴻一笑,含蓄而不內(nèi)斂,舒暢而不放縱?赡苁悄匈敢磺戤,怡然自得,仍沉浸在余音繞梁,裊裊仙曲之中而不能自拔。亦或是面對聽眾的掌聲,有一點手足無措,不好意思的樣子。
這件陶俑,是1998年瓊海漁民在南沙群島萬安灘進行水下作業(yè)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在同一處出水的,還有銅質(zhì)五銖錢。此五銖錢圓形方孔,錢文五銖,重如其文,錢徑2.5厘米,厚0.12厘米,四周郭,“五銖”二字古雅渾厚,凸版疏朗,品相上乘。據(jù)史料載,西漢元狩五年(公元前118年),漢武帝劉徹下詔“罷半兩錢,行五銖錢。”由此,這五銖錢,無疑為這幾件“海撈”的斷代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同時出水的還有一尊5.7厘米的女俑。她一手持瓶于胸前,另一手撫膝,席地而坐。裙擺前逸出一繡花鞋,另一花鞋置于臀后。女俑盤巾束發(fā),儀態(tài)清淑,典型的漢代墓畫像中的侍女形象。女俑平靜素雅,溫潤感人。漢代藝術(shù)家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情寄托,通過泥土的揉捏,勾融了人類上善若水,淳真豁達的人性述說。
另一尊石敢當捉鬼俑,則把中國古代萬物有靈、道巫合一的鬼仙文化表達到通透。此俑高7厘米,身穿交領(lǐng)右衽短褐,氣宇軒昂,威武雄壯。石敢當雙手倒提小鬼雙腿,小鬼伏于石敢當腳上呻吟哀號的樣子。
石敢當原是一人名,最早出現(xiàn)在漢元帝時代(公元前48年至前33年)黃門令史游所撰《急就篇》:“師猛虎,石敢當,所不侵,龍未央。”在山東泰安一帶,石敢當除暴安良,敢作敢為,在民間慢慢演變?yōu)樯竦幕。宋人王象之的《輿地紀勝》、明代黃仲昭的《八閩通志》等,均記載了出土唐代大歷五年“石敢當”石銘一事。至今,各地還有建房時安置“泰山石敢當”石刻的風俗。
可以看出,漢代是一個重鬼好祀、神秘浪漫的時代。以漢武帝為例,他的一生就同鬼怪神仙聯(lián)系在一起。石敢當捉鬼俑,真實再現(xiàn)了西漢讖緯觀念的流行,以及道家思想在彼時世俗化的形態(tài)表現(xiàn)。但就其藝術(shù)性而言,石敢當捉鬼俑,于方寸之間填充精彩內(nèi)容,充實而不擁擠,栩栩如生,令人愛不釋手。
漢人早已到南沙
漢代陶俑和秦俑類似,以白色陶土作胎,運用塑、捏、刻、畫相結(jié)合的技法,揉合成氣象萬千的造型藝術(shù),然后用黑褐、土黃、大紅和粉白分別著色,以700℃左右燒制。處于由陶向瓷的過渡期,因此,還不具備瓷的特征。
南沙出水的這幾件漢陶俑敷設(shè)粉彩和表層鉛釉,已在煙波浩淼之中蕩然而去。但是,洗去浮華鉛塵流露出的卻是一份率真,一份不加掩飾的、令人愛憐的漢代文化記憶!
早在1974年3月至5月,廣東省博物館和海南行政區(qū)文化局組成考古隊,在西沙
永樂群島的珊瑚島、甘泉島、金銀島、晉卿島、深航島、廣金島等,宣德群島的永興島、陳述島、北島和東島等地,進行了第一次文物調(diào)查,又于1975年3月至4月進行了第二次文物調(diào)查。發(fā)掘出土一批西漢至唐宋的錢幣和陶瓷,填補了西漢考古的空白。自1998年12月18日至今,國家博物館水下考古隊會同海南省文博單位,先后赴西沙進行了10余次水下考古,都取得了豐富成果。
那些沉睡在海底的“寶貝”,是最好的歷史印證。海南建省伊始,老一輩革命家熊向暉,在游覽三亞天涯海角時,依偎在傲岸巨石“天涯”兩字之旁時追古撫今,觸景生情,慨然賦詩曰:“此處何必名天涯,漢人早已到南沙。”
開張恣肆的漢代造型藝術(shù)
在璀璨的歷史長河中,兩漢雄強轟響400多年。漢代文學作品和司馬遷歷史豐碑《史記》一樣,彪炳千秋,流芳于世。蕩氣回腸的兩漢文章,不僅影響了一個王朝的文化氛圍,也催生了藝術(shù)家精騖八極,心游萬仞的創(chuàng)作靈感。
1969年,出土于甘肅武威雷臺墓的98件東漢“銅出行車馬儀仗俑”震撼世界。其中,腳踏飛鳥的“銅奔馬”,寫實俊美,靈動飄逸。而出土于湖南長沙的西漢馬王堆漢墓造型藝術(shù)品,如彩繪漆棺和帛畫、彩繪木俑,洋溢著楚文化典雅莊重、開張揚厲之美。線條游走之間,閃現(xiàn)出秦漢時期沉雄古樸,靜穆神秘的恣肆色彩。
建國以后,出土的漢代陶塑兵馬俑,前后有三次重大發(fā)現(xiàn)。如陜西咸陽楊家灣漢墓,發(fā)掘出土騎兵俑500余件,步兵俑1800余件,俑高44厘米至68厘米。咸陽東郊狼家溝漢惠帝安陵,出土兵馬俑80余件。江蘇徐州獅子山楚王陵,出土兵馬俑1000余件。秦朝兵馬俑與真人比肩而立,漢代兵馬俑則重于精微,大若尺余,小則盈握可以手。兩漢造型藝術(shù)的另一朵奇葩漢簡,是中國書法由篆書向隸書過渡的重大變革。西北漢簡縱橫恣肆,開張飛動。荊楚漢簡好圓好曲,妍美流暢。兩漢造型藝術(shù)的恢宏氣象,浪漫唯美,和漢時民殷國富,縱橫四海的大國雄姿相映生輝。
南沙帆影數(shù)中原
據(jù)司馬遷《史記·始皇本紀》記載,秦始皇統(tǒng)一中國后,于“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二一四年),發(fā)諸嘗逋亡人,贅婿、賈人略取梁地,為桂林、象郡、南海,以適遣戍。”其中象郡治理范圍包括海南島。漢武帝于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派兵平定了南越王國,也就是南方三郡。在三郡故地設(shè)九郡,其中珠崖、儋耳兩郡設(shè)在海南島。至此,漢朝疆域版圖瀕臨南海。
漢武帝劉徹視野開闊,胸懷四海,派遣使臣積極開展海外貿(mào)易。漢武帝派遣的船隊,從廣東徐聞出發(fā),經(jīng)過南海,到達馬來半島、蘇門答臘。“自夫甘都盧國船行可二月余,有黃支國”(《漢書》卷二八下記載。夫甘都盧指今天的緬甸西南部一帶卑謬附近。黃支國指印度東南部的康契普臘姆。)
《前漢書·地理志》記載:“所致國皆稟食為耦,蠻夷賈船,轉(zhuǎn)送致之。”東漢楊孚在《異物志》中記載:“漲海崎頭,水淺而多磁石。”“磁石”意指南海水下的暗礁,航船經(jīng)過會觸礁沉沒或擱淺不能前行。《異物志》還記載,南海諸島盛產(chǎn)海龜和玳瑁。
漢武揮鞭濟滄海,南沙帆影數(shù)中原。這就充分說明,早在漢代,我們的祖先就已發(fā)現(xiàn)南海諸島,中華文明的靈光永遠鐫刻在南海諸島的礁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