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以為,一個人的業(yè)余生活應該是豐富多彩的,玩收藏應列其中。巴甫洛夫說過:“一個腦力勞動者,應該培養(yǎng)一種收集習慣,藉以轉(zhuǎn)換他的注意力,從而使他的精神系統(tǒng)得到休息。”巴甫洛夫所言“收集”,該是包含了收藏的。
當一個人愛上收藏的時候,他的業(yè)余生活自是忙碌和快樂的。忙碌,是因為忙學習鉆研,忙外出尋覓,忙相互切磋;快樂,是因為浩瀚新奇的收藏知識讓人癡迷其中,是因為收藏到心儀已久的藏品而歡愛有加,是因為偶爾的撿漏令自己欣喜不已。
我之愛上收藏,是受了外祖父的影響。外祖父早年就讀上海美專,是劉海粟大師的學生。外祖父除了收藏古代瓷器、古代書法拓本、紅木家具外,還收藏過鄭板橋的畫,只可惜“文革”之中被一群紅衛(wèi)兵小將抄家后,從此銷聲匿跡。每次去外祖父家作客,外祖父在噙淚重復鄭板橋畫被抄的故事后,便是給我講每一件藏品的收藏經(jīng)歷。
外祖父的收藏經(jīng)驗告訴我,要搞好收藏,必先由今而古、由近及遠,否則,連眼前的藏品都搞不清楚,又何談收藏古代的。在我看來,外祖父玩收藏而創(chuàng)立的“回溯法”無疑為收藏真諦。前不久,讀報看到一個報道,言過去不為人所青睞的民國瓷器,現(xiàn)在已成為眾多古陶瓷玩家的“新寵”,一些民國時期的精品瓷器價格甚至超過了不少明清瓷器。民國瓷器何以走俏市場?除了它的價格相對低廉而外,面對當今古玩市場假冒偽劣充塞的現(xiàn)狀,也折射了收藏者的一種保險心理。畢竟,因為是1911年到1949年燒制的瓷器作品,且民國瓷器存世量大,相對易鑒別。
“回溯”收藏,我的業(yè)余生活總是被安排得滿匝匝的,有時還免不了顯得孤獨。因為很多時候,收藏需要自己一個人安靜地待著。想一想吧,當認定、收藏一件物品時,為防上當,何以不要自己聚精會神地翻資料、作比較,重關節(jié)、看細節(jié)?即便是當走眼而收藏了仿冒品時,又何以不要閉門思過,一個人作冷靜的剖析,以便從中找到與真品的差距,避免重蹈覆轍?畢竟,鑒定是一種“眼學”,其秘訣在于:多看、反復看;多讀,再三讀。這看與讀的過程,怎不產(chǎn)生孤獨感?然而,我總以為,孤獨與不孤獨都是相對的,可不是?如果將收藏品視為自己的孩兒,收藏之人又何以有孤獨之虞?更何況,每一件藏品都與歷史文化有染,都有屬于自己的故事。與藏品對視,亦即等于與歷史文化對視,與藏品有關的人和事對視,這般收藏把玩還能孤獨?是啊,我在那么長的時間里,既對藏品給予歡欣、忐忑、傷懷和惦念,也讓自己對藏品有了期盼的心,有了追逐的渴望,有了等待的價值,這些原本是人與人之間才能萌生的感情,如今竟被藏品替代,這不該是自己有滋有味、鬧熱無限的人生嗎?
在藏言藏,玩收藏的人其業(yè)余生活里總是“三句不離本行”,于是,不經(jīng)意間,你往往會將人引為自己收藏的“線人”。有一回,與一位朋友聊天,很快就聊到了收藏的話題。他告訴我,朋友處有一加蓋的大罐,蓋頭和罐身處有很漂亮的圖畫,該是有點年代了。于是,經(jīng)他牽線,我竟收藏到了這只器形碩大的由清光緒年間中國著名陶瓷畫家江祥發(fā)作畫的淺絳彩罐。細細欣賞,蓋上的煮茶圖和罐身的捕魚圖,其故事意境其人物表情其色彩構(gòu)圖,可謂精彩絕倫,堪稱上品。自此以后,凡與非藏友的交談中,我每每總能找到收藏線索,進而收藏到自己中意的藏品。于是,終讓我悟得:原來,收藏是一種緣。緣,來自于自己的時時準備,來自于自己的處處用心。
業(yè)余收藏,照樣可以玩得很開心、很專業(yè)。玩收藏,又何以不是如此?天津收藏家張連志,9歲起即浸染于古玩堆里,學習古玩知識,以至于“蒙著雙眼即可摸出手中瓷器距今多少年”。這無疑是從多年成敗得失中積累起的經(jīng)驗教訓,其中的過程定然有成功也有失落,有平淡也有波瀾,有單調(diào)也有精彩,因為業(yè)余收藏本身就是豐盈、豐沛、豐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