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石祥路高架車流的轟隆聲還不絕于耳,卻在穿過公園的一條狹窄石板路后便只剩寧靜,鮮紅的五個大字“浙窯創(chuàng)意園”就在眼前。中國的英文單詞有著陶瓷的意思,而幾千年傳承下來的陶瓷文化,在這里有了新的意義——一群鐘愛藝術(shù)的潮人在這里玩起泥巴,無論是60后還是80后,眼中只有陶瓷那古樸的魅力。
船舶修理廠改成創(chuàng)意工作室
60后80后一起玩陶瓷
園子里只能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九座氣脈相通的建筑沿河而建,工業(yè)遺存加入傳統(tǒng)元素的庭院和長廊有一種遺世而獨立的感覺。
浙窯的總策劃司文閣是個有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他是個古董發(fā)燒迷。“喏,那兩個是荷花水缸,明代傳世的,里面養(yǎng)了條小魚,要是拍賣的話可以有一百多萬元呢。”他的工作室儼然是一個小型的“博物館”,三五十個從日本收集帶來的古代鐵壺、碩大的清代長條木案和木椅、自己創(chuàng)作的花瓶瓷盤……物品繁多但又顯得條理性十足。
坐在清代木椅上,手里捧著陶瓷杯,聽水聲潺潺,好一派中國寫意派山水畫的滋味。“這里經(jīng)常會跑進小松鼠,你看這個核桃就是它咬的。”司文閣拿出了一顆被啃過一半的大核桃,“我會在書架上放一些瓜子山核桃之類的零食,以便招待它們的光臨。昨天隔壁還抓到一只肥肥的松鼠呢!”
“浙窯是美院的一群有陶藝夢的人打造出來的,”司文閣說這句話的時候很真誠,“中國的英文名China還有陶瓷的含義,在外國人眼里這就是中國的象征。但上個世紀出現(xiàn)了斷層,如今在人們的眼里無創(chuàng)意、無設(shè)計的陶瓷成了便宜貨的代名詞,現(xiàn)在我們想要重新拾起它之前的輝煌,這個過程很漫長,但是很有意義。”
樓下便是浙窯創(chuàng)意工作室,聽說原先是一個船舶修理廠,改造后的LOFT通透寬敞,擺滿了藝術(shù)家創(chuàng)作的陶藝,里面還住著一群“玩泥巴的孩子”。他們絕大多數(shù)來自中國美院,有60年代的教授,有80年代的年輕人,甚至有兩個來自日本和韓國?上У氖撬麄儠簳r回國了,沒能有幸見到他們。
做陶土需要非常耐心
朝九晚五的修行
高乃燕和宋杰是兩位80后,是創(chuàng)意工作室新生代的主力軍,他們畢業(yè)于美院的陶藝系,目前是浙窯的專職陶藝師。
戴著黑框眼鏡的高乃燕是個可愛的女孩,她總是帶著謙遜羞澀的微笑回答我的提問;“和你們一樣啊,9點上班5點半下班,周末休息,只是我們觸摸的不是鍵盤而是泥巴罷了。”
“為什么會選擇美院的陶藝系呢?”“當年這個專業(yè)比較冷門,我也是誤打誤撞入了門,現(xiàn)在覺得當時的選擇非常正確,做陶藝的過程讓人心很靜,我特別喜歡手指與泥土之間真實的觸感。”她弓著背,一邊轉(zhuǎn)動著面前的轉(zhuǎn)盤,一邊用刮刀小心地修正瓷杯的形狀,使它薄厚均勻。光是這個這一道工序,就要花費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做陶土就要像修行,要非常有耐心。呵呵,有些好動的人就不適合這個職業(yè)了。做陶藝的時候光心靜還不夠,還要對陶土產(chǎn)生感情,有了感情陶土才會有靈性。”
“我喜歡做生活化的陶瓷品,可以做得很精致,比如說一個果盤,上面放個吉祥龜就變得很吸引人了,也比較容易賣得出去。”架上放著的杯子和果盤全都是她親手做的,造型淳樸,就像她本人一樣溫和。“白色的是瓷土,紅色的是陶土,陶土可以用手捏,比較簡單。下次你也可以親手做一個陶土杯,送給重要的人,很有意思哦。”
雕塑是曲高和寡的藝術(shù)
我們依然無條件熱愛它
工作室的桌上立著一個巨大的陶藝雞蛋非常引人注意。蛋殼是破裂的,露出暗色的內(nèi)里,還有一些小孔。司文閣說它是中國人文元素的一種表達,如果創(chuàng)作成功的話可能會在上海世博會展出。
它出自于另一個80后的手中。他叫宋杰,是個瘦瘦的男孩,不太愛說話,大家都叫他“怪才”,這個雞蛋就是個例子。“它是太湖石和雞蛋的結(jié)合,至于你問我為什么有這種想法……其實我也不知道,你想想畢加索那些怪誕的畫吧。”
宋杰喜歡做陶制的雕塑,但他也有困惑:“在很多人看來,雕塑是曲高和寡的藝術(shù),還有人說它已經(jīng)過時了。但在我看來,所有的藝術(shù)都是比較小眾的。就像京劇,你可以說它已經(jīng)不是所有中國人都喜歡的藝術(shù)種類,但這并不能阻止部分人對它的熱衷。”
園子里大門口的幾個雕塑都是他在大三時候的作品,聽說還獲過幾個獎。一個有兔子耳朵卻有表情的人形,一個老虎坐在一個人的頭上,更多的是看不懂的形象,宋杰有自己的解釋:“這是我的兒童系列,表達的是一種說不出的創(chuàng)作沖動,我覺得這是一種天賦,把頭腦里一些怪誕的想法通過一些具體的塑像實現(xiàn)出來。它就是一種視覺藝術(shù),你覺得好它就是好的,就像一幅抽象的畫,有才華的人怎么畫都是好的,沒有才華的人就相反。”
下午的時候,一個個瓷杯都出爐了。高乃燕終于完成了一天的任務(wù),她悄悄地對記者說:“做我們這個職業(yè)也會有職業(yè)病,我的手長時間地泡在泥水里,會變得很干,手就會粗糙,像老農(nóng)那樣的,還有腰椎病頸椎病也一大堆……”
“會覺得厭煩嗎?有沒有想過轉(zhuǎn)行呢?”高乃燕態(tài)度堅決:“不會。因為是自己喜歡的,每天來這里也覺得很開心,會一直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