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鈞窯月白釉紫斑碗（故宮博物院蕆）

　　古陶瓷的釉中有氣泡是一種比較常見的現(xiàn)象。有的器物的氣泡特征十分明顯，用肉眼即能觀察清楚，形成很深的直觀印象；而有的器物雖然有明顯的氣泡，但氣泡的特征卻不是很明顯；也有的器物釉面無明顯的氣泡，甚至無氣泡。

　　有關(guān)氣泡形成的原因和變化規(guī)律，目前尚未處于探索階段。有人認為它是由釉層中的水分子變化而來的。在陶瓷燒制過程中，窯內(nèi)的高溫會使釉層中的結(jié)晶水或液態(tài)水都變成氣體，當釉層厚時，氣態(tài)水分子被釉膜包住，釋放不出來便形成為氣泡。

　　當釉層薄時，氣泡沖破了釉層，則在釉表形成無數(shù)小坑凹（麻點）。氣泡的形成與器物的窯口、釉質(zhì)、釉層厚薄、燒成時窯內(nèi)的溫度變化、窯內(nèi)氣氛等因素有密切關(guān)系。

　　氣泡在古陶瓷鑒定中的作用

　　目前收藏界尚有不同說法，肯定者認為，氣泡在古陶瓷鑒定中具有重要的參考作用，可以作為鑒別新舊和窯口的主要依據(jù)之一；否定者認為，氣泡不過是釉層中的一種自然現(xiàn)象，氣泡無規(guī)律可循，不具有區(qū)分標識的功能，因而不能作為鑒定的依據(jù)。事實上，這兩種觀點都不完全正確。盡管不同器物的氣泡在具體形態(tài)、疏密、多少、大小及層次分布等方面的特征千差萬別，有時難以用同一個標準去把握，但相同窯口或品種的器物在氣泡特征方面卻具有一定的相似性。相同窯口或品種的器物，由于釉的原料、配方、施釉方法、釉層厚薄、燒成時的窯內(nèi)氣氛、溫度變化等方面都大致相同，因而燒成后的器物在氣泡特征方面會具有一定的共性和規(guī)律。這種共性和規(guī)律，在進行仔細分析研究后，有時也可以作為古陶瓷鑒定的依據(jù)之一，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但相對于古陶瓷的胎、釉、造型、紋飾等其他鑒定標準來說，氣泡并不是最典型最本質(zhì)的特征，氣泡標準具有不確定性，因而不能無限夸大氣泡在鑒定中的參考價值。對于一些釉中無明顯氣泡或雖有氣泡但特征不典型的陶瓷種類，不宜通過氣泡特征進行鑒定。依據(jù)氣泡進行古陶瓷鑒定，最基本的前提在于對被鑒定對象的氣泡特征要了如指掌，這種了解應(yīng)是在觀察、上手大量真品實物基礎(chǔ)上的感性認識和理性升華，而不能只是通過書本得來的未經(jīng)對照實物檢驗的似是而非、眾說紛紜的所謂氣泡特征。

　　歷代各個窯口陶瓷氣泡的特征

　　以肉眼觀察而言，我國古代陶瓷中絕大多數(shù)窯口或品種的器物，氣泡特征均不是很明顯，有的甚至觀察不到氣泡，僅有少數(shù)窯口或品種的器物才具有比較明顯的氣泡特征。以下對歷代陶瓷的氣泡情況予以簡要說明：商周及秦漢原始瓷的釉層較薄，釉中基本上無氣泡。六朝時期的青瓷，由于器表布滿密集的開片，只在聚釉處能觀察到不明顯的氣泡。唐代陶瓷如邢窯、長沙窯、邛窯等器物表面一般無明顯氣泡；唐五代時期的定窯白瓷一般只在底足和口沿等局部釉厚處才有細密均勻的小氣泡，也有個別器物全身均勻分布密集的小氣泡；越窯青瓷的釉面渾身都均勻分布有隱約的密集小氣泡，局部釉厚處則清晰可見。

　　宋代陶瓷中的定窯和磁州窯瓷器，以及一些屬于定窯系和磁州窯系的瓷器，釉面一般無明顯氣泡。此外，黑瓷諸窯，如建窯、吉州窯等器物的釉表面一般也無明顯氣泡，耀州窯黑瓷的釉中雖有密集的小氣泡，但由于氣泡是在黑釉之中，肉眼看起來并不明顯。宋代影青瓷，有很大一部分無明顯氣泡，部分器物的釉面有分布均勻的密集細小氣泡，僅有少數(shù)釉層較厚的器物或施釉不均的器物氣泡較明顯。宋代龍泉青瓷的釉面均有密集的小氣泡，但因年代和釉質(zhì)不同略有差別，北宋龍泉青瓷的釉層較薄，釉的潤澤感不強，釉中的氣泡與南宋龍泉青瓷相比顯得略大且稀疏；南宋龍泉青瓷由于使用的是石灰堿釉，釉層肥厚滋潤，釉中的細小氣泡密集且均勻分布，粉青釉由于釉色純正，施釉均勻，釉中氣泡看起來不如梅子青釉明顯（圖1、元代龍泉窯青瓷盤）。

　　宋代陶瓷中具有典型氣泡特征的主要有汝窯、鈞窯和耀州窯等。汝窯瓷器的釉層較厚，釉中有少量較大的氣泡，古人稱之為“寥若晨星”，在光照下時隱時現(xiàn)，似晨星閃爍，從汝窯瓷片的斷面觀察，可見一些稀疏的氣泡嵌在釉層的中、下方。需要說明的是，汝窯有多種釉色，由于釉色不同，氣泡特點也有差異，除常見的稀疏較大氣泡外，也有的氣泡較大且分布相對密集，也有的釉中無明顯氣泡。

　　鈞窯瓷器的釉中一般都有大小如針孔的稀疏大氣泡，以及由中小氣泡組成的氣泡群，各氣泡雖然大小不一，比較稀疏，但各氣泡間的距離大體均勻。鈞窯瓷器的氣泡，在器物全身的分布并不完全一致，而是有的部位較明顯，有的部位卻不明顯，也有的鈞窯器物通體都無明顯的氣泡（圖2、金代鈞窯標本釉面氣泡；圖3、北宋鈞窯月白釉紫斑碗）。

　　耀州窯瓷器的氣泡可分為兩種，一種氣泡細小且密集均勻分布，看起來并不明顯；另一種氣泡較大，分布稀疏、有層次感，看起來比較清晰，此種氣泡的特征最為典型。有的器物上同時有兩種不同特征的氣泡，也有的器物上只有其中一種氣泡（圖4、宋代耀州窯青釉印花碗，圖5、宋代耀州青瓷缽，圖6、新仿耀州窯青瓷碗）。

　　此外，元、明、清青花及單色釉瓷器，釉中有氣泡的現(xiàn)象也比較普遍，有的也具有一定的特點和規(guī)律。

　　注意辨別現(xiàn)代新仿陶瓷氣泡

　　氣泡在古陶瓷鑒定中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F(xiàn)代仿造者在注重胎、釉、造型、紋飾等主要特征的仿制時，可能忽略氣泡這種非主要特征。因而，通過對氣泡特征的分析、對比，可以大體知道一件器物在氣泡特征上與真品是否相符。但是這種鑒定，僅適用于氣泡特征比較明顯的那類器物，如汝窯、鈞窯、耀州窯等。對于氣泡特征不明顯的器物，氣泡在鑒定中的參考價值并不太大。值得注意的是，有的現(xiàn)代新仿器物的釉中也有氣泡，有的新仿品的氣泡甚至具有與真品相似的特征，這是因為做偽者對氣泡特征進行了有意模仿，只要釉的成分和燒制工藝滿足一定的條件，即能達到某種氣泡特征。

　　古陶瓷和新仿陶瓷在氣泡特征上的不同，與燒造使用的燃料及窯爐結(jié)構(gòu)之間具有很大關(guān)系。古陶瓷在燒制時使用的是柴窯或煤窯，而現(xiàn)代新仿陶瓷使用的一般是氣窯或電窯，它們的升降溫曲線及對溫度的控制存在巨大區(qū)別。現(xiàn)代氣窯和電窯燒制的仿品，釉中的氣泡一般大小均勻，在分布上缺乏層次感；而古代柴窯或煤窯燒制的陶瓷，釉中的氣泡一般有大、小差別，在分布上有層次變化。

　　氣泡鑒定古陶瓷的誤區(qū)

　　關(guān)于氣泡鑒定古陶瓷，目前流傳著許多錯誤的觀點，需要引起注意。有的文章認為，“凡宋代及以前的陶瓷釉中都沒有氣泡……凡仿品或元代以后任何朝代制品均不可能沒有氣泡，只要發(fā)現(xiàn)釉下氣泡便可證明非真正宋瓷”。事實上唐、宋時期的陶瓷釉中有氣泡的現(xiàn)象非常普遍，元代及明清陶瓷的釉中無氣泡的也比較多。還有的觀點認為，“新瓷的氣泡小而密集，舊瓷的氣泡大而稀疏……當然，老的瓷器也可能大而密集，有的也可能小而稀疏，但絕對不會小而密集”。事實上，新仿品釉中的氣泡有的也具有“大而稀疏”的特征，而古陶瓷釉中的氣泡也有許多具有“小而密集”的特征。

　　有觀點認為，氣泡也有生死，有其內(nèi)在的生命周期。不同的瓷器品種、不同的釉層厚度、不同的保存環(huán)境等對陶瓷氣泡的生命周期都有一定影響。氣泡死亡的原因主要有氣泡自身破裂、釉面開片、腐蝕、磨損及自然老化等。死亡的氣泡在高倍放大鏡下一般呈黑褐色點狀。這種觀點具有一定的科學(xué)性，用高倍放大鏡觀察，老的陶瓷器物釉面確實存在數(shù)量不等的所謂死亡氣泡，新瓷的死亡氣泡一般較少。但死亡氣泡的多少很難量化，也有一部分老瓷器的死亡氣泡較少，甚至無死亡氣泡，而一些經(jīng)過做舊的新仿器物，釉中的死亡氣泡卻比較多，還有的作偽者用尖而細小的利器將釉面的大氣泡戳破，并填以臟物，觀察起來與死亡氣泡無異。因而，以釉中有無死亡氣泡或死亡氣泡的多少來判斷器物的新老，這種鑒定方法并不完全可靠，至多可以作為一種參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