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人好不容易從農村考上了大學,花幾萬元在城市里讀完4年本科卻選擇回到農村干農活,和父母一樣靠種地賺錢。也許有人會問,“是不是白讀了幾年大學?”
去年8月,29歲的湖北大學生胡海的決定讓人吃驚——他從東莞一家公司辭職,到廣東省德慶縣的大山里當一位菜農。
在短短幾個月里,胡海種特種蔬菜賺到了20多萬元,收回了幾個合伙人的全部投資成本。“大學畢業(yè)后在外面漂了這么多年,到現(xiàn)在我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然而,他至今要面對一些朋友的不理解,跟著他種菜的女友則始終不敢告訴父母實情,“她怕父母不理解。”
眼下又到了不少大學生找工作的關鍵時期,在昨日召開的2007年全國普通高等學校畢業(yè)生就業(yè)工作電視電話會議上,國務委員陳至立透露今年高校畢業(yè)生達495萬人,就業(yè)形勢嚴峻。
胡海的選擇,將帶給我們什么思考?
四周是蒼翠的大山,一條幽靜的小河從山坡下緩緩流過。如果說這是一個種菜謀生的地方,浪漫氣息頓時無影無蹤,因為物質條件艱苦得難以想象。
農家唯一大學生選擇務農
4月21日,記者來到位于德慶縣回龍鎮(zhèn)六水村委會大棍塘胡海的菜地,這里距離德慶縣城28公里。“要找100畝連片的地,偏遠地方才有。”德慶縣農業(yè)局的付傳兵說。
一個用塑料布包裹的小棚子異常簡陋,是胡海臨時躲暴雨或烈日的地方,但是防不了蚊蟲。夏天菜地會被上漲的河水淹沒,只能采取陸地敞開種植的方式。最近一連幾天下雨,胡海特別擔心雨水一多,蔬菜會爛在地里,“很大程度上還是要靠天吃飯。”
站在記者面前的胡海又黑又瘦,穿著依然是學生模樣。2006年8月,他從東莞一家公司辭職到這里種菜后,生活就徹底改變了。
胡海在湖北枝江市百里洲鎮(zhèn)一個農村里長大,小時候干過農活。他是父母的驕傲,是家里三個孩子中唯一的大學生。70歲的老父親希望他能離開農村,到城市找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他沒想到,胡海最終選擇務農。
“很辛苦,但這個事有奔頭”
一條羊腸小道從菜地里蜿蜒,連著山坡上一所簡陋的鄉(xiāng)村小學。800米的小道,胡海每天都要來來回回走七八趟。他平時住在學校里的一間磚房里,僅10平方米的房間擠滿了衣柜、床、小桌子和木制的長條椅,牙刷插在長條椅和墻壁的縫隙里。
由于住得太偏,平時買菜是一個大麻煩。“買肉要到縣城里去,我們一個星期才會吃一次肉。” 比物質缺少更難忍受的是娛樂活動的缺乏。“什么都沒有,晚上比白天在地里干活更難過。”胡海的業(yè)余生活簡單到極點,沒有電視、收音機,只有一臺電腦,但不能上網(wǎng)。唯一的娛樂項目就是電腦里自帶的幾個小游戲,最常玩的是掃雷和撲克牌。“晚上常常是我玩游戲,女朋友在旁邊看。但現(xiàn)在也玩膩了,不想玩了,10點鐘就睡覺。”
“我也向往城市生活,我也覺得很辛苦,但我覺得這個事有奔頭,辛苦也是為了賺錢。”
辭去國家干部和白領工作
種菜成為胡海的“奔頭”,這是他畢業(yè)后在社會上漂了幾年的切身感受。2000年,胡海從華中農業(yè)大學農學系本科畢業(yè)后回到家鄉(xiāng)百里洲鎮(zhèn)政府成為國家干部。但半年后,倔強的他不顧父親反對跑到東莞打工。原因是“太清閑,每天都沒事干。”他態(tài)度堅決,戶口、人事關系,“這些至今我都沒管”。
2001年3月,胡海孤身到東莞人才市場找工作。他在東莞的一家公司里第一次接觸到特種蔬菜。“這個行業(yè)很有潛力,廣州、深圳、東莞只有示范點,沒有大面積種植。而且價格高,主要銷往香港等地。把人工、肥料、地租等算在內,一畝地成本兩三千元,一畝地可產(chǎn)紅珊瑚500~750公斤,一公斤批發(fā)價16元,一畝地可賺6000~7000元。”
“當時技術條件比較成熟,才決定去種菜。和同學聊天,德慶的同學說有地,我過來看看就決定了。”他的選擇讓老父親有些擔心,“你現(xiàn)在穩(wěn)定了,出去后能不能做好是個問題,條件不成熟會砸。”但是胡海說,“好歹我要闖一下,闖不出來再回去。”
女朋友至今不敢告訴父母
為了種菜,胡海自己投入3萬元,又從姐姐那里借了2萬元,再加上其他幾個股東投資,100畝菜地共投入20多萬元啟動資金。辛苦勞作之后,去年下半年他成功種出了自己的第一批特種蔬菜紅珊瑚和艽芽菜。
第一次賣菜,他至今記得。100公斤紅珊瑚,每公斤16元;300多公斤艽芽菜,每公斤6元,一共3000多元。“我心情很平靜,菜賣出去很平常呀。”
2006年9月,胡海的女朋友龔禮容過來陪他。24歲的龔禮容也是湖北一所高校的大學生,學市場營銷專業(yè)。在武漢工作幾年后到東莞一家公司做文員。“一個男孩子每天下地干活,還要自己煮飯、洗衣服,又黑又瘦,每天就煮點稀飯吃,特別心酸。我就過來了,想幫他一下。”龔禮容說。
至今,龔禮容還有一個心結——如何開口告訴父母?“我一直沒有講得很詳細,也很少談這邊的生活,怕父母不理解。我家也是農村的,父母會說,怎么又回到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