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大學生,每逢學校過禮拜或放假,他都得趕到他父親開設的工廠去上班;他用這打工工資去償還父母為他墊付的學費和負擔的伙食開支;去年,我在美國華盛頓大學讀書的琪敏那兒小住數(shù)日,有幸認識了她的那位美國同學柏也。當時他還在這所名牌大學讀服裝專業(yè),主攻企業(yè)管理與服裝設計。
柏也是個勤奮儉樸的青年,每逢學校過禮拜或放假,他都得趕到他父親開設的工廠去上班。一天,我奇怪地問:“柏也,你家那么富有,為什么不像其他同學那樣,在假期里休息休息,或者出去游山玩水,享受享受呢?”他瞪大了眼睛,吃驚地望著我說:“靠父母生活?依賴父母?那太不光彩了!”
這位華盛頓里昂絲綢服裝廠總裁艾德華森的小兒子,當時才24歲。他穿一身極其普通的牛仔服,頭發(fā)剪得短短的,腳蹬一雙發(fā)了黃的舊皮鞋,從來不加以特殊的梳妝和打扮。我問他:“柏也,你畢業(yè)后,打算干啥呢?”他笑嘻嘻地拍著我的肩頭說:“哎呀呀,我既不會出國深造,更不會待在家里做花花公子,享受榮華富貴。”他伸手攏了一下頭發(fā)說:“其實,我早就有打算了,繼承父業(yè)!”
假期里,柏也早早地就起床了。他喝杯牛奶,吃塊漢堡包當早點,然后自己動手洗衣服。完成好作業(yè)后,他就跟門房的湯姆·威爾大叔打個招呼,便急匆匆地趕回廠里,幫助父母工作或下車間跟班勞動去了。
柏也在廠里跟其他工人一樣,并沒有什么特殊,跟一般工人那樣,排隊打卡上下班。艾德華林夫婦就憑這卡片和車間給他評定的質量分和工件的數(shù)量等,給自己的兒子結算工資。有一次,柏也因候車子晚點發(fā)車,他到廠遲到了兩分鐘,那月的獎金就被扣除了一半。有人問他:“柏也,你父母對你這樣摳,你受得了嗎?”他笑笑,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說:“哎,這樣好,這樣有壓力才好。”柏也說,他就用這些打工工資去償還父母為他墊付的學費和負擔的伙食開支。他告訴我:在美國,孩子長到18歲,就應該自食其力了。這時再去依靠父母,依賴別人,向社會福利會伸手,是一件十分不光彩的事。
一次,在他父母的工廠里,我問起柏也:“畢業(yè)后,你如何繼承父業(yè)哩?”他說:“我先把工廠的資產從父親那里租賃下來,干幾年后,賺了錢再買下來。我還打算在資產雄厚了以后,把工廠的分廠設到國外去。如設到歐洲、設到非洲、設到亞洲,特別想設到你們有著十幾億人口的中國去。咦,到那時,我將會申請在中國招工,也還有可能請你當我的中國分廠的廠長,怎么樣?”他笑了,我也笑了。不過,在他的笑聲中,透露出幾分認真的表情。我相信他將來一定會辦成一番大事業(yè)的。
我看一眼艾德華森,他笑笑,然后朝我認真地點著頭說:“在美國,一向鼓勵青年人敬業(yè)、創(chuàng)業(yè)。很難相信:一個沒有奮發(fā)向上精神的國家和民族,她的國家會變得富強起來……”我好奇地問:“為什么‘租賃’,而不‘給予’呢?”艾德華森嚴肅地告訴我:“我若將家產給了他,他沒流汗,沒動腦子,沒有奮發(fā),難以管好。別說把廠子設到國外去,就國內這點家當,說不定還會破產。讓他逐步獨立管理,挑挑擔子,加加壓力,才知東西南北和黑白藍綠,說不定以后他還會比我強哩!再說,美國的法律跟你們中國和其他國家也有不同,美國是不允許隨便轉移和繼承固定資產的。”
柏也在一旁極認真地對我說:“對我們這些沒有經(jīng)過艱苦的青年來說,什么都由別人恩賜,這比什么都要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