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象的出,女人當時的那種心碎,那種絕望,那種甚至是可憐的尊嚴被踐踏的傷悲?墒,就算我再怎么去理解,我卻永遠不能替代那種傷心欲絕的體會。也許,這就是
人類的悲哀,一種你無論如何不能逾越,不能跨過的鴻溝,你只能去了解,卻不能去感受。
我無力的想著所發(fā)生的一切,卻又無能為力的苦笑。我竟然想為她討個說話的能力都沒有,我感到了自己的有限,感到了自己總在接受了別人的恩賜后卻不能報答的那種難受,那種矛盾的苦楚。
我很想,再出錢幫他們買輛小車,可是女人說無論如何不敢去賣西瓜菠蘿了,不是怕城市管理者,是受不了那種活生生的好東西被糟蹋的場面,是見不得那種一片狼藉的情景。
我盡量出些能賺錢的主意,女人說老鄉(xiāng)幫她找了個發(fā)傳單的兼職,不累,她想先做著。我看著她有些消瘦的臉龐,心很疼!
想著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我越想越上火,恨不得把這個世界洗刷一遍,可是只我一個人的眼淚不夠,甚至全世界的人的眼淚也不夠!
我竟然氣的牙疼起來,半邊臉都腫了,疼的我食不下咽,鼻子也因為牙疼上火,流鼻血。我干脆請了假,去醫(yī)院看牙。
幾天折騰下來,吃藥,打針不管用,后來重新檢查,又說牙疼發(fā)炎引起了這里毛病,那里毛病,然后又開始治療,又一通打針,吃藥,檢查,再檢查,結(jié)果還是沒好,牙還繼續(xù)疼著,我繼續(xù)郁悶著。
最后,醫(yī)生覺得給我拔牙補牙!會更有效,又折騰了幾天,總算開始轉(zhuǎn)好。這一個牙疼,花了6000多塊。我才知道,原來嘴巴里長的是28顆金豆子,貴著呢!
可是看到新聞上那些天價醫(yī)療費,我又欣慰了,別人看個病都幾百萬呢,我才6000夠便宜的了!
我突然感慨起來,也許有的人能付得起天價醫(yī)療費,可是我付不起!也許我能付得起6000塊錢的治療牙疼的錢,可是有的人就付不起!和還有更多的人比我貧窮,還有更多的
人看不起!
看病貴,看病難,這已不是什么新鮮話題,可是這個根深蒂固的問題卻始終沒得到解決!我想到我們不遠的鄰國印度,它雖然還不太富有,雖然也人口眾多,但是醫(yī)療制度卻還完善,全民醫(yī)療免費。我不由的羨慕起來,不由的想著哪天我們也能享受到此等待遇!
如果能有那么一天,我想,報道上就再也不會有某某小女孩得白血病家人傾家蕩產(chǎn)籌錢治病,也不會有,某人得病無錢醫(yī)治自殺身亡,更不會有為救治得病家人全家集體上街乞討!
生病是誰的錯?身體的錯么?!沒錢治病是誰的錯?家人的錯么?!醫(yī)療費用居高不下誰的錯?醫(yī)生的錯么?!
也許誰都錯了,也許誰都沒錯!
(十九)
那天,我捂著半邊臉,忍著隱隱作痛的牙,心里恨恨的想:這6000塊錢算是白花了。
女人自從攤子被砸了后,便兼職發(fā)傳單,可是活兒并不是天天都有,所以也是有一天沒一天的在家歇著。這天她看到我蹲在門口,抱著頭不說話,嚇壞了。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起頭,她才看到我的臉腫了。她心疼的問:怎么了?這是?
我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著:倒霉啊,牙疼,快要老命了。
她急忙問:看醫(yī)生沒?要不要緊?我從疼痛的牙縫里擠出簡單的話:看了,沒用,白花6000塊,現(xiàn)在是牙也疼,心也疼!
女人讓我張開嘴看了看,自語道:腫的很厲害,要從根里治,你等著。說完就一溜煙跑回家。
不大會,女人端來一碗黑乎乎的湯水要我喝,我看著臟兮兮的,就皺起了眉頭。女人硬逼著我喝下去。就這樣,連續(xù)好幾天,女人都讓我喝那種苦苦的黑湯水。
結(jié)果竟然消腫了,慢慢的牙也不怎么疼了。我想一定是那黑湯水起了作用。
原來,女人怕在異地他鄉(xiāng)生水土不服或者有個頭疼腦熱的,就從老家?guī)Я诵┲兴庍^來,正好她老公有牙疼的毛病,就帶了些這方面的中藥。看到我疼的厲害,她就把那些藥都熬了湯給我喝,沒想到吃了幾付,就好轉(zhuǎn)了。
我想著,她把藥都熬給我喝了,萬一哪天她老公牙疼,可怎么辦?女人竟然笑笑:沒事,他咬咬牙就挺過去了。我知道牙疼的滋味,所以心里還是后悔吃了人家的藥。
我問這藥很貴吧?女人笑了:不值錢的,都是些花啊草啊的,家鄉(xiāng)的山上多的是,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生產(chǎn)出來的化學(xué)藥品,只幾塊錢一副!
我開玩笑的說:幾塊錢?那我那6000塊錢不是喂狗了?女人笑了:我們那里窮,人病去不起醫(yī)院,只能找個老中醫(yī)開點中藥熬熬喝!6000塊看個牙疼,就是村長一輩子也沒這個福氣!那要多少人家一年的收入呢。
我聽著女人的話,開始心涼涼的。6000塊,這數(shù)字在我心里邊的格外沉重。
女人突然問了一句:在這里的醫(yī)院生孩子要多少錢?我沉吟了一下說:估計要個幾萬塊吧!女人嚇了一跳:幾萬塊?那要是生完了就走,不住院呢?我想了想:也要一萬以上吧!女人愣了:馬上要生了進醫(yī)院,讓醫(yī)生幫忙接生出來,我立馬走人,也要上萬么?我不用他們啥東西,就借他們點時間,搭把手就行了。
我沒明白女人話的意思,也沒往深處想,只是擔(dān)心著那些月收入不足千元的民工的老婆,如果來到這大都市,不小心懷孕了;來不及回鄉(xiāng)下老家生產(chǎn),,他們要拿什么去進這大城市醫(yī)院的大門,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呢?!
生存是人共同的權(quán)利,如果連生存都被剝奪,或者說為生存要付出慘痛的血的代價,這樣的生存還能配的上人類賦予它的最初的意義么?
一個生命,一顆牙齒,一句問話,告訴我:生存=艱深!